“毒损脑络”是脑系疾病的重要病理机制

2019年8月份Advanced Science杂志刊发一篇名为“Blood-Brain Barrier Dysfunction in a 3D In Vitro Model of Alzhemier’s disease”的文章，麻省理工学院的研究者们发现β-淀粉样蛋白可以削弱血脑屏障功能，导致血液有害分子进入大脑，导致脑功能的进一步损害。科技日报（SciTechDaily）以“MIT Scientists Achieve New Breakthrough in Alzheimer’s Research”为题对这一研究成果做了介绍。立足传统医学视角，可以发现文章中关于阿尔茨海默病的病理机制研究与中医学“毒损脑络”的病机论述十分相似。

早在1997年,王永炎院士的《面向21世纪的中国传统医学·关于提高脑血管疾病疗效难点的思考》一文中，就前瞻性的提出鉴于现代科学研究发现脑血管疾病多因素的致病机制及中医单一和多因辨证疗效的不确切和不可靠，在脑病治疗中重视毒邪、络病的病理概念具有重要意义。国医大师任继学曾提出治疗脑系疾病，要重视脑髓“病”本身的特点，提出“髓虚”贯穿脑病发病的始终，“毒损”是脑病发病及病情加重的重要因素，“髓虚毒损”是脑病发病的病机关键。“毒损脑络”是现代中医药认识和研究脑系疾病的重要病理机制之一。从中医学的角度而言，国外学者的研究成果为中医病理机制的解释，提供了很好的参考。

毒损脑络概念探析

毒的概念十分广泛和丰富，毒邪既可以指一种独立的致病因素，亦指由其他邪气氤氲不解化生的毒邪。生物毒邪、物理毒邪、化学毒邪、药毒、疫毒等均属于前者，瘀血化毒、湿浊化毒等均为化生之毒邪。《金匮要略心典》载：“毒，邪气蕴结不解之谓。”

脑络，是功能与结构的结合体，其分布广泛、结构复杂、功能多元，维持着脑为“髓海”“元神之府”的生理特点。“脑髓者，纯者灵，杂者钝”，脑以清静为要。脑体阴而用阳，结构与功能联系密切，脑络纤而易损，缓而易滞，错综复杂，联系一体。脑生理结构的特异性、复杂性是中西医学的共识。

毒损脑络，指毒邪聚集，损害脑部微小血管、神经、脑髓等结构，影响脑的正常生理功能。其病理改变主要包括脑络、脑髓等结构形态受损，脑中气血阴阳失衡，脑主神明功能失常。在不同的疾病发生，不同的病理阶段中，毒损脑络又有着不同的解释，如在阿尔茨海默病中，可以把血脑屏障及其载体运输功能作为“脑络”，β-淀粉样蛋白、过量的凝血酶等视为毒邪，蛋白聚集损害血脑屏障及其功能，过量凝血酶进入神经元，损害脑髓结构，导致疾病发生。这一论断也得到了多个层次基础实验和多方面临床研究的支持和印证。而在中风病中，氧化低密度脂蛋白导致脑微血管内皮细胞损伤凋亡脱落，进而使微血管结构损伤的作用机制，可理解为痰浊化毒，毒损脑络的中风病病理机制。在“毒损脑络”的漫长发展过程里，中西医临床与实验研究相互结合，互相启发、印证、补充，丰富了理论的体系，阐明了病理内涵。

解毒通络为治疗大法

针对“毒损脑络”的病理机制，可以确立解毒通络的治疗大法。“络以通为用”“气通血活，何病不除”，络通是脑络正常的生理状态，而络脉保持畅通的前提包括络脉结构的完整性、络脉内容物气血的流动性、络脉阴阳的平衡性等几个方面。邪去则络通，正盛则络达，毒损脑络的治疗不能脱离祛邪和扶正两方面，补益气血精津，平衡阴阳清浊，修复受损脑络形态结构及恢复脑络气血阴阳状态，才能保证络脉通畅，滋养脑髓，神机复用。邪去则正复，正盛则却邪，是针对疾病治疗，不同角度的认识。解除毒邪，是指运用清热解毒、活血化瘀、祛痰降浊、搜风化滞等手段，祛除毒邪这一病理产物。针对毒邪性质的不同，又有着不同的内容。如针对中风病，脑络损伤，瘀阻不畅，气血失荣，脑神失用特点，王永炎院士等把握毒损、络阻和营卫失和的联系性，确立解毒通络方，泻热解毒，养血通络，调和营卫；陶汉华教授针对腔隙性脑梗塞有头部受风、受凉病史患者，把握伏风致毒，损伤脑络的特点，确立扶正通脑络，透散祛外风，平肝熄内风的治法。

特色用药

临床对于毒损脑络型脑系疾病的用药，要把握两点：一重视引经药；二善用专药。

引经药指导引诸药直达病所的、增强疗效的药物。《疡医大全·论诸经向导药随经引使》载：“引者，导引也，引领也。如将之用兵，不识其路，纵兵强将勇，不能取胜，如贼入无抵，脚不能入其巢穴，叩之箱篑，此理也。”毒损脑络病位在脑，组方时需酌加引药入脑之品，如石菖蒲、川芎、白芷、冰片、麝香、远志等。国医大师颜德馨治疗脑系疾病喜用通天草，以通天草质轻上逸，可引药入脑。精成而脑髓生，厚味填精之品，多有入脑之功效。《医述·脑》载：“精不足者，补之以味，皆上行至脑，以为生化之源。”

专药是指某一病证针对性较强的药物，即所谓特效药。毒损脑络型脑病中专药根据其针对的对象不同而分为不同类型。①针对邪气的专药，如血瘀用川芎、赤芍、丹参；痰浊用菖蒲、半夏、陈皮；热毒用牛黄、郁金、连翘。②针对疾病的专药，如失眠用茯神、夜交藤、酸枣仁；痴呆用远志、石菖蒲、黄精。③针对证候的专药，如瘀热化毒，损于脑络，选用郁金、水牛角、连翘、冰片。④针对症状的专药，如头痛加用川芎、白芷；血压升高加用牛膝、天麻。

全国名中医王新陆提出“援药”的概念。援药，为支援、支持、援助之药物，经现代中药药理研究证实，可直接作用于确切靶器官，对主病、主因、主症有明确治疗作用，配伍到方中起到缓解症状或改善实验室等检查指标的药物。援药既具有引经药的特点，也有专药的作用。毒损脑络的代表性“援药”包括改善脑络循环，调节脂代谢的银杏叶；增加脑络血流，改善血脑屏障通透性的灯盏花，种类丰富。

“毒损脑络”是中医学认识、研究、诊疗脑系疾病的重要病理机制。中医学开放性、包容性的特点，使这一理论能够很好地吸收现代医学研究成果，与现代脑科学相关内容融合。在科学研究中，“毒损脑络”具有启发性的价值。在临床实践中，“毒损脑络”具有指导性的意义。